[LIVE] 她們-母女三代物語 EP25

德國二台 ZDF從 2016 年開始播映的三集時代劇《選帝侯大街56號》Ku'damm 56，談二次大戰戰後重建的「西德經濟奇蹟」，就以西柏林首席時尚大街「選帝侯大街 /庫丹大道」為舞台、還選了大街 56 號從 1956 年談起。接下來 2018 年推出了地址沒換但年份已變的 Ku'damm 59 、今年三月又往後推進四年推出 Ku'damm 63 ！此劇以西德五零年代時尚設計為視覺背景、以五零年代英語流行金曲為聽覺聲景，故事主軸是一家母親與三位女兒的「女人心事」、主題則是西德社會從保守學習轉型的時代變遷，就從最保守隱忍渴望回到戰前榮景的社交舞母親開始談起。

忍辱負重的母親 Caterina 戰時孤身保護三位女兒、戰後繼續辛苦養大渴望她們好歸宿，但三位女兒與結識的四位男子都過上了另類的人生：大姐 Helga嫁得律師丈夫 Wolfgang 雖看似天造地設，但不但自己當家庭主婦漸成籠中鳥、丈夫又是同性戀還為了社會地位不能離婚，雖也花兩季與丈夫掙扎衝突達成共識成為 Allies 、但這看板家庭乾涸人生已漸漸枯槁；二姐 Eva本有戀父情結而嫁了個可當飯票的德高望重年長醫生 Jürgen，但嫁完才知對方留有戰前規訓遺緒竟對她家暴、於是叛逆起來當個惡女學會掌握籌碼保護自己、好不容易成功經營著各取所需的平衡；

小妹 Monika 這個一開始什麼都不會而被當魯蛇的家族之恥、反而最有艱鉅挑戰與另類空間過出最精彩生活、也成為女主角引領全劇最前衛的搖擺叛逆：她 S01逃離規訓離家出走練起最新潮的搖滾舞、S02 已成德國 Schlager 小天后繼續挑戰更多表演藝術，一面認識了戰前最卑微戰後最放蕩彷彿沒有明天的猶太小子 Freddie、跟他一起學舞一起比賽一起衝演藝事業還生了女兒，但另一面又著迷於戰前最尊貴戰後繼承最多黑暗罪咎的軍工世家少主 Joachim、跟他愛情修成正果還帶著前男友與女兒組了「拼貼家庭」… 一切在 Ku'damm 59 最後一幕彷彿苦路到底都會現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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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到了 Ku'damm 63 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編劇彷彿不願給主角們幸福快樂的日子，而一定要在「德國經濟起飛」大致宣告完成、柏林圍牆已建立西柏林格局已奠定、人人經濟事業也都完成溫飽漸趨穩定、三姐妹雖感情不盡理想但都已達到平衡時，硬是丟出許多震撼彈破壞他們得來不易的幸福！的確，新時代會有新挑戰、沒有什麼「零點時刻」後就如白紙迎向光明新生這回事；但更令人不堪面對的，是這些挑戰其實都不是新挑戰了、而都是首季 Ku'damm 56 就在面對還花了兩季解決的舊問題，彷彿告訴整個西德你就算看似經濟繁榮 move on了，昔日的陰影統統還會回來。

開季第一景，1962年底聖誕節，三姐妹帶三位女婿回來找媽媽過聖誕，本來期待的「完美聖誕」正如他們本來期待的「完美一家」般，總是不如人願那就將就一下也可以是另類小幸福，就算最後去庫丹大道的露天咖喱香腸攤 XD 也挺浪漫地。可惜，這場開季第一景，簡單一個聖誕節，彷彿就預示了整家的命運：你們本期待的正典幸福當然得不到、你們另闢蹊徑了另類幸福以為是出路？但命運就將如巴士一般攔腰撞過來！這開場，被撞的是媽媽Caterina，還好這一樁沒死沒癱只需復健休養，三姐妹還給她買個電視迎接 1963 ZDF 開播 XD 覺得改朝換代輪我們照顧老媽了…

要說前兩季這命途多舛的三姐妹頭上有什麼壓迫，恐怕 80%都來自這規訓虎媽呀 XD 這季虎媽被撞後在家休養理應「洗盡鉛華」了、三集中的第一集也看似三姐妹終於自由可以追求自己人生了、甚至許多早已放棄的愛情希望也悄悄襲來、一整個就是 1960s西柏林的樂觀榮景、帶著希望雀躍迎接 1963/06/26 甘迺迪振奮人心的 "Ich bin ein Berliner" 演說！但命運弄人絕不讓三姐妹就此得到幸福人生：不但虎媽療養好了後又來大伸魔掌破壞女兒生活「都是為妳好」、甚至其他她們以為早已擺脫的戰後陰影也都捲土重來、更糟的是低潮谷底就在甘迺迪到來的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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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 Helga上季與同志老公也生了個親生女兒、達成了可以結盟運轉滿足社會期待的模範家庭、雖沒愛情卻有情義默契也算另類的幸福。這季呢，經營國標舞教室大膽引進了令人臉紅心跳的拉丁舞、更招募到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阿根廷裔年輕探戈老師，讓從少女時代起就未曾碰過愛情的 Helga在此舞出了初戀！只可惜這初戀又被恢復元氣的虎媽從中作梗、理由又是老調重彈的「他不夠完美配不上妳」，但拜託完美家庭 Helga都撐了多少年、豈在意人人都有的那點不完美？但 Helga自己當年也從中作梗過，拆散老公 Wolfgang 和他的同志情人、如今老公發現求去她豈能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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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 Eva上季被年長醫生老公 Jürgen家暴規訓、花了整季出走獨立學當惡女反將老公一軍後，在這季亦與老公達成表面相敬如賓私下各取所需的互利共生新平衡、還靠著利益交換替自己展開前衛藝廊新事業，透過藝郎認識了很多離經叛道的藝術家令她眼睛一亮、不但這裡好多俊男美女情慾自由而且讚頌自由意志彼此惕厲！只是又很可惜，恢復元氣的虎媽又來從中作梗了，儘管虎媽自認比以前「給妳嫁個德高望重老公都是為妳好」進化成為「幫妳擺脫壞老公都是為妳好」，但這「擺脫」反而把 Eva自主掌控辛苦經營的新生活全盤摧毀！終於逼她鋌而走險做出不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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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 Monika 可說最幸運也可說最不幸，幸運在於從第一季起就最魯蛇最叛逆的她、母親大人向來不想管或說早就放棄管，於是她反而在前兩季有最大的自由度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兩位姊姊都無法追逐的真愛情她一人就可追到兩個！但不幸在於，沒有老媽的從中作梗，她這兩場真愛情的酸甜苦辣全都要自己承擔，尤其所有的失敗與失落全怨不得人，頂多可以怨懟高高在上虛無縹緲的「納粹時代德國遺緒」，但說實話這所謂「納粹遺緒」的實質暴力層面都已經是過去了，現今的象徵性暴力考驗的只是心志問題，只是 Monika 自己心志強壯之餘還要拉拔兩位脆弱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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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音樂圈的低端情人 Freddie，前兩季已在努力克服身為猶太人卻崇拜希特勒的認同問題、更在戰後德國受到的百般刁難與排擠下闖出自己一片演藝天空，但到第三季生活都已算是安定幸福了仍不停有「納粹幽靈」如蚊蟲般不停襲來挑戰他靜定，每每又耍消失又耍憂鬱處在自殺邊緣等 Monika 拍拍抱抱拉一把。不過會哭鬧上吊喊自殺的，至少懂得發出求援警訊，另一個外型文藝優美但內心深沈憂鬱的高端老公 Joachim，面對他家納粹軍工罪疚遺緒努力找出口，可惜這季想生寶寶想寫作發聲的出口都受挫，於是就在甘迺迪演說的歡慶一天默默做了令人痛徹心扉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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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季 Ku'damm 63 我都會時不時暗罵：難道連這種以美術音樂舞蹈時尚見長的德國時代劇、都要搞一哭二鬧三昏倒的八點檔戲碼？不過看來，本季在 E02結尾甘迺迪演說那天讓主角命運墜落谷底後，E03 擦擦眼淚的重建才是這季的啟示：也許 Ku'damm 56 曾經叛逆瀟灑頭破血流過一回、也許 Ku'damm 59 曾經學會妥協達成過某種看似的圓滿，但 Ku'damm 63 似乎還要主角們體認到這些「妥協」都只是一時的粉飾太平、就算三姐妹跟著年輕的西德一起樂觀揮灑但問題其實都仍在、唯有痛定思痛真實面對這血淋淋的關係本質才有破立的可能。

以這角度看，大姐 Helga與二姐 Eva本來平衡的家庭被搞到失衡，更像是本來失衡卻被粉飾而今終於大膽戳破粉飾；而小妹 Monika 的兩個情人兩顆孤心一死一傷了，傷的那人必須揮別有酒當歌沒有明天的自毀人生、死的那人留下的罪惡遺緒則待未亡之人毅然割捨。也許這些戰後青年們頭上縈繞的「老納粹遺緒」，直到這季戰爭結束都已 18 年的 1963 年才終於要送入歷史吧？到底這季定在 1963 是要呼應什麼呢？不是柏林圍牆豎立的絕望歷史大事件、反而是甘迺迪前來西柏林宣示「你們已是西方社會一份子」這天，那也許老柏林的粉飾與真相都需要一一檢視。

也許於是很難免地，這季 Ku'damm 63 不太容易歡快亮麗，尤其 Monika & Freddie 這組的演藝事業無法再像前兩季那般「勁歌熱舞」讓憂鬱的西柏林搖擺起來，反而這季 Monika 的歌唱事業陡然一轉走向了「藍調」：1964歐洲歌唱大賽要進行德國國內選拔了，年紀漸大想要轉型創作的 Monika 來幫一位戰時逃到美國的上世代歌手「羅蕾萊」寫一首符合其風格的藍調，這中間還有多少職場眉角與版權戰爭劇情自不在話下，但也許這條沒那麼高調反而比較憂鬱的「藍調創作線」，要透過老歌手給予 Monika 的藝術啟示才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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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調，來自黑人奴工血淚工作、來自阿拉巴馬酷熱環境、來自他們的絕望與希望，而妳的藍調創作也要來自「妳的渴望、妳的絕望」"Von deiner Sehnsucht, von deiner Verzweiflung" 。也許，前兩季的 Monika 與姐妹們關關難過關關過、恐怕還是太舒服地護著雙手「沒有傷痕」，卻從未能探索那代代相傳累積壓抑的生命之重吧？這才讓生命的重量一次積壓在某個單點上爆裂。如今終於傷痕累累的Monika，能以一支藍調創作進軍 1964 歐洲歌唱大賽嗎？也許她這次走在史實柏林前面了：史實這屆德國選出的代表還在唱美好生活、唱輕鬆調情、結果大賽初次讓德國零分 XD

這季這時代，Freddie 那線的音樂則是「披頭熱」，緊跟著 1960-62的「披頭四漢堡年代」炫風，令他總跟著一群樂壇派對朋友們夜夜笙歌夢想著「倫敦利物浦搖擺六零」的樂觀未來，尤其在柏林每每遭遇挫折陰影襲來就夢想著一走了之、總覺得在英國他方我（才能像前兩季般）無憂無慮大聲歡唱… 但這季季末的成長啟示不是逃避而是面對，還是留在西柏林從頭當起他的父職、一齊修補這從不完美的生活吧。這季 E01是以「大姐探戈、二姐現代藝術、Freddie 披頭搖滾」等看似百花齊放的藝術榮景開了季！但終結這季的還是 Monika 的憂鬱藍調，回首一路走來修補傷痕。

當然這季揭開傷疤面對療傷的取向，讓它比起前兩季黯淡了很多，也許也因此減少了很多載歌載舞與時代文藝風景，反而多了很多家庭鬧劇與激情狗血，我個人是覺得看得有一點煩悶、尤其看到編劇給主角的大虐心還有點咬牙切齒… 不過看到最後也算是了解了這季想表達的主題、放在 1963 這個年代的確是西柏林集體也是主角們個體的人生轉捩點。至於過了 1963 主角們是否還能迎向什麼光明的未來？抑或又要再一次次大起大落？目前第四季還沒個影子，不過編劇 Marc Terjung 已提出了一點構想：如有下季應會碰觸 1967-68從德法開始擴散的「學運年代」？拭目以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je1NnArrl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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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ysmalllamb (203.74.121.181 臺灣), 09/08/2021 06: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