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她們-母女三代物語 EP25

談二戰後 1950s「西德經濟奇蹟」的德劇《選帝侯大街56》，在代言德國新生代迷惘追尋的女主角 Monika 懷著身孕提著皮箱出走冒險後，第二季《選帝侯大街59》先從 1957 年的「前情提要」揭開序幕：大姐 Helga與同性戀老公的婚姻如常維繫著、二姐 Eva剛與精神科醫生老公結婚還滿懷期待、唯有 Monika 狼狽地大著肚子走投無路回家了！她既沒男人養孩子、大姐既需要個孩子維繫家庭，媽媽 Caterina 就大膽發揮「女人唯一的優勢」貍貓換太子：讓 Monika 流落街頭緊急生產、昏昏沈沈住院好一陣子、就偷天換日幫她辦了寄養、領養的居然就是大姐 Helga一家！ 猶記本劇三姐妹主角頭上最大的敵人就是虎媽 Caterina ，上季她終於鬆動觀念放心接受「兒孫自有兒孫福」、也鬆動傳統儀禮坦然接受「搖滾舞蹈」與新銳叛逆文化後，沒想到這季她適應得超快、馬上將新文化挪用進入自己的傳統 agenda ：女人，尤其我愛的女兒們，仍然一定要嫁個好男人維持好形象站穩社會位置、未來才有安穩無虞的飯碗保障卑微的生活、誰叫我們女人天生就是附屬於男性卑微求存呢？這種觀念在女權不斷革新的當代已萬難想像，但在 1959 年這德國經濟奇蹟建設賺錢不多問的保守社會裡，就算文化形式有被新世代鬆動，根深蒂固的觀念仍屹立不搖。 http://de.web.img2.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3/16/17/02/4083872.jpg

於是第二季《選帝侯大街59》就從虎媽轉型後、在 1957 年搞了個狸貓換太子、奠定眾人新生活基礎粉飾太平後一路過到了 1959 年、才展開本季故事準備一個個爆開來！這新生活包括：(1) Helga 夫婦收了小外孫女 Dorli當看板女兒、生母 Monika 常親密探訪還被叫媽媽、這種關係大家隱忍久了遲早要爆；(2) Eva 嫁到最德高望重的中年大醫師，以物質狀況來說嫁得最好最令媽媽欣慰，但醫生老公 Jürgen超壓迫的大男人姿態越來越嚴重；(3) 媽媽善用了 Monika 的搖滾舞蹈讓舞蹈教室蒸蒸日上賺很大、還當經紀人把 Monika 與搭擋 Freddy 捧成明星進軍演藝圈！ 大體來說，這季比上季的痛徹心扉來得輕快活潑了、比起上季的愁雲慘霧來得撥雲見日了，上季令人窒息的前納粹美好年代傳統禮儀之強勢復辟已不再、這季整個社會包括最鐵桿的虎媽 Caterina 都已順應潮流擁抱搖滾舞蹈與各類新時尚！然而，儘管這令第二季的觀賞經驗更輕鬆愉快沒負擔，但其實三姐妹與身旁男性配角們所面對的亮麗新世界仍鬼影幢幢，而且再也不像第一季一切壓迫彷彿都來自虎媽那樣地單純，第二季社會儘管五彩繽紛笑容可掬卻處處是看不見的玻璃天花板： http://de.web.img3.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2/20/11/51/2622941.jpg

大姐 Helga，三年下來已和丈夫從柏林高檔公寓搬到高檔獨棟花園住宅了！她這鐵桿保守主義小公主，既然嫁了人就要把婚姻做到底，不惜無愛甚至無性、也接受丈夫去找男人只要別告訴她、不計一切保婚姻若離婚必羞憤自殺！這樣的人生觀有沒有存在價值呢？在一般當代影劇中很邊緣，但本劇認真看待了她這卑微渴求，有給予敬重並認真發展。她在虎媽安排下收養了妹妹的女兒 Dorli，本來也樂見妹妹每天來探視像真媽媽一樣親，但有天發現這樣「兩個媽媽」會造成混淆、就非社會認可的正統家庭了？於是狠下心來撕破臉也只准 Dorli叫生母「阿姨」、還限制會面次數！ 大姐夫Wolfgang，也掙扎在家庭與情欲之間，他與妻子算是撐起家庭門面好在社會站穩腳跟以求生存的搭檔，也許妻子還夢想著他有天會回心轉意變回異性戀？但他很清楚自己在社會義務之外獨立的情欲認同，頂多是壓抑犧牲但絕不會忽視否認。本季他又遇上了個東德帥律師，趁著 1959-1961這段東西柏林兩邊即使鬼影幢幢仍能互通有無的時光好好談了場戀愛，但戀愛真能談到對妻子攤牌懇求理解嗎？Helga 承繼虎媽 Caterina 的傳統女人身段偏偏就是「能做不能說」：你若不說破我都能包容、你一說破就無路可退只好下重手！於是圍牆前夕的冷戰陰影悄悄降臨在這線… http://de.web.img3.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2/20/11/51/2554190.jpg

女主角 Monika 這季雖讓女兒 Dorli寄居姐姐家、但沒家庭以自由之身闖出事業一片天！猶記上季 1956 柏林才草創舉辦「第一屆搖滾舞大賽」，這季 1959 搖滾舞與搖滾樂已席捲流行樂界、更讓她與舊情人兼舞伴組成 "Nikki & Freddy" 搖滾雙人組紅遍酒館與舞廳、更被大導演看上要為他們拍歌舞劇電影、給本季增加片廠舞台戲服道具等更多新時代風情！不過這歌舞劇電影呢，眼尖的觀眾也看得出只是傳統鄉愁借屍還魂：主角設定與服裝場景都是納粹時代最嚮往的巴伐利亞健康男女、搖滾舞外表下跳的都是民族舞蹈變形、搖滾樂外表下更是德式鄉村歌曲 Schlager… 舊情人 Freddy 繼上季遊戲人間拒絕成家後，本季也沒把他塑造成不負責任的渣男，而讓他展現創傷心靈夜夜笙歌縱情酒色，唱得越勁跳得越嗨越不堪回首。這季 Monika 既無法跟他經營關係、那就當事業搭檔也有聲有色，只是 Monika 每每衝表演事業意興風發時、倒是憂鬱的 Freddy 總率先看見星海虛假知道我倆只是小棋子。上季提過 Freddy 又是納粹少年隊卻又是猶太屠殺遺族而陷入矛盾焦慮，這季挖得更深更撕心裂肺，考驗 Monika 與他相識一場絕不離棄的情義。然而浮華的表演藝術有人想看他們真誠表達嗎？並沒有，只想看他們光鮮當明星、敢說真話就打入冷宮！ http://de.web.img2.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2/20/11/51/1213024.jpg

虎媽 Caterina 在這季身段陡然一變，由上集雷厲風行打造優雅一絲不苟的傳統聖女，在三年後變成順應潮流左右逢源享受人生。是呀，經她巧手「狸貓換太子」解決所有問題後，三姐妹兩個嫁了好人家、一個單身成明日新星，她當然樂當星媽財源滾滾開啟事業第二春、也接受了以前不接受的演藝圈時尚名流企盼愛情也有第三春！只是呢，她外表風格劇變下，不變的是那根深蒂固的卑微女人心：過去女人照傳統禮儀討好男人以求存、今日女人一樣要與時俱進探索新潮流繼續討好男人，即使知道是在委屈自己真心而且對方未必是好人、但女人能活已萬幸還奢談什麼自我？ 於是虎媽這季壓迫感歸零、變成冷漠處世甚至接近冷血：大女兒面對愛情的失落、二女兒面對家暴的恐懼、三女兒面對女兒的異化、甚至自己面對導演情人的花心無良，這一切人情義理與正直道德她全不顧了！她幾乎讓自己與女兒的「女人」地位退化到最基本最卑微：一切自我、需求、渴望、感覺、甚至原則都已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可以掛上男人讓自己溫飽一生無虞的「正典家庭」之門面，絕不容任何「醜聞」的出現！結果本季第二集標題就叫「醜聞」Der Skandal ，所有女兒為了伸張自己戳破表象惹得一身腥，只換得虎媽冷漠以對「有發生這事？」或「那個人是誰？」 http://de.web.img3.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2/20/11/51/1241148.jpg

這季三位女兒中，大姐 Helga與小妹 Monika 的際遇都不令人意外、她們沈潛努力找到的解法也較王道，故事真正令人吃驚甚至驚艷的倒是二姐 Eva！笑容她上季因為崇拜強壯的男性權威、認為小女人唯有靠男人才有安穩好歸宿、於是捨棄感情有共鳴的足球員而決定嫁了精神醫生 Jürgen，怎知婚後才意識到這 Jürgen強壯到了個極端：個人層次上是身為丈夫對妻子有極強掌控欲、專業層次上則是身為精神醫生強勢定義旁人的正常與「不正常」、性別層次上則偏執地研究「女人」的精神扭曲與治療方法、落實到妻子身上就是以專業手法判定精神疾病隨時可把她綁起來電擊！ 好吧這線給 Eva安排魔鬼老公是獵奇了點，不過我喜歡 XD 於是這集在大姐 Helga與小妹 Monika 為了女兒常生嫌隙時，總是為了搶救落難的二姐才使三姐妹攜手連心，不論是開車兜風帶 Eva散心、教 Eva開車學習自主、還是幫 Eva找公寓逃離恐怖老公過獨立生活… 一次次都是本季「女性解放」或「女性啟蒙」的颯爽！只是就算搬出去看似獨立了，其實這時代女性一點獨立本錢也沒有：租房子也要老公同意、找工作也要老公擔保、上館子一個人沒老公會被側目、甚至獨身與其他男人說話會被當拉客！時下女性既被逼至此，Eva 竟乾脆當真下海拉客、並從中學習掌握主權。 http://de.web.img3.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2/20/11/51/2594816.jpg

大體上，上季三姐妹身處「選帝侯大街56號」社交舞教室的傳統禮儀牢籠中、面對的是虎媽的傳統溫婉女性育成之規訓，而在上季終虎媽展露笑容接受新潮流祝福叛逆女兒後、這季三位女兒終於各自走出舞蹈教室踏入各自的社會職場與家庭、要面對比母親還巨大的西德父權社會之凝視與規訓了。這兩季，都主要談選帝侯大街所在的西柏林，但所有邊緣另類的生機往往都在東柏林或鄰近東柏林的邊緣地帶才能找到。沒辦法，二戰後盟軍四國佔領分出了東西陣營後，真正有要對納粹與傳統德國遺緒做清算與改革的只有東德，西德這邊則以冷戰之名不計前嫌遺忘過去專心拼經濟。 結果這個「西德經濟奇蹟」的新時代，德國也許在表面的文化形式上有所改變了，但內裡的社會關係有什麼改變嗎？並沒有，父權社會仍是父權社會、資本主義仍是資本主義、對共產的迫害與對猶太的歧視也一點沒減少，頂多只是法律上的濫權迫害已不能再明目張膽了… 上季，代表納粹軍國遺緒的軍工廠家族 Franck Werk，那在父親眼中極不成才的病嬌公子 Joachim，猶自苦苦追尋轉型中的存在定位而撕心裂肺著；到這季，他那至今猶在迷戀納粹「最終勝利」的老爸已老人癡呆行將就木、過去德國縱有諸多罪惡也將慢慢交棒到新生代手上，能在 Joachim手上做出新局嗎？ http://de.web.img3.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2/20/11/51/1139588.jpg

很遺憾，Joachim 以理想主義把握機會革除軍火貢獻民生的「轉型」努力，在這季雖起了個頭卻終成一場空，這劇情安排雖令人失望，但現世德國多少供應納粹大發戰爭財的老軍工企業、不也趁著冷戰西方陣營同氣連枝時悄悄轉型默默洗白至今？歷史的政經發展真要探究起來總令人失望、歷史的社會關係雖有緩慢進步但仍令人難以滿意，《選帝侯大街59》女性面臨的多種玻璃天花板、或男性面對的陽剛焦慮與存在危機，恐怕都不會在當下找到圓滿解法。譬如大姐 Helga 和小妹 Monika「兩個媽媽」搶女兒一線，在今日不是組個「拼貼家庭」就搞定嗎？但在那年頭就是無解。 本劇復古情懷除五零時尚引人嚮往外，還有那與今日截然不同的社會禮俗忠實呈現：那個年代有人同性戀結異性婚、有人單親媽媽寄養女兒、有人養育之恩更勝於生育、有人帶球嫁人甚至三人行… 那種種彷彿世界末日的失敗家庭，走到今日德國什麼都可以的多元家庭美好圖像，倒還真走了血淚的半個世紀呢。本季最後是有點不能免俗地，透過 Monika 這個時下最叛逆的另類小女生，集結兩季所有她所渴望的人情辦了一場美夢成真的另類婚禮派對，讓所有人放下正統嫌隙拾起另類情誼一齊躺上這張床，這結局雖荒唐但誰不嚮往呢？期待三月底播映第三季《選帝侯大街63》！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cF27AmR6_I&t=23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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